Lily热爱冰镇可乐,她说易拉罐那“啪”的一声,气泡呲儿呲儿地往外冒的声音,她就得到了安抚。
“有点饿的时候,我会忍不住点快餐。中餐是好,可炸鸡翅、薯条配上冰可乐,真的让人身心愉悦啊……”
这些“超加工食品”(《这种日常食物少吃!发胖还致郁》)真的在抚慰你吗?负责任的科学家们不这么想。实际上,“超加工食品”对人类的洗脑,就像马戏团对动物的驯服一样,只不过手段稍微温柔一点。
超加工食品在初次接触时会让人觉得愉悦,几次接触之后你会上瘾。
成瘾之后,当你再次接触到这些食物相关的暗示时,你会急切地寻找——因为不吃到那种高盐、高糖、高脂、高谷氨酸的食物,你会焦躁不安。
我把Stephan Guyenet博士(《饥饿的大脑》)和Chales Duhigg(《习惯的力量》)的两本书结合在一起,跟各位街坊解释一下,为什么“超加工食品”有如此强大的“驯化”能力,以及它们如何给我们“洗脑”。
高盐高糖高脂肪,让大脑分泌多巴胺
各位街坊可能还记得Anthony Sclafani博士,前两天的文章(《少吃这种日常食物,像吹气一样让人胖》)里就有他的研究。在1976年,Sclafani博士发现用“掺了油的鼠粮”喂不胖的大鼠,只需要用超市里的甜甜圈就能迅速催肥——这让他产生了“超市食物(超加工食品)为什么是如此高效的增肥剂”产生了兴趣。
Sclafani博士在1988年又做了一项开创性的工作,他给大鼠喂樱桃口味的水,同时胃里直接注射(不需要大鼠“吃”)半消化的淀粉。大鼠没有觉察到淀粉,是它的肠胃感知到了“高能量食物”的进入,立刻通知了大脑:“刚才有好事发生,记住刚才的动作,有机会就再来一次”。
只需要4天,大鼠的大脑就能建立起“樱桃水”和“身体得到高能量”之间的联系,它们越来越爱“樱桃水”。
耶鲁大学的Ivan de Araujo博士发现,当小肠中有“高密度卡路里”(比如半消化淀粉、可乐、辣条或人类快餐)出现时,大脑的“腹侧纹状体”(不用记哈,这是大脑最关键的决策机构,决定我们要“怎么做”的部位)就同时出现大量的“多巴胺”。
这种食物的“卡路里密度”越高,大脑中的多巴胺就越多,我们越觉得开心。
到这里,还是各取所需,对吧?咱们给食品行业付钱,人家给咱们刺激出“多巴胺”来,开心一下。
接下来就换戏码了——Sclafani博士用了两种口味,“樱桃水”和“葡萄水”,再来点儿“半消化淀粉”,就把大鼠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通过多巴胺,超加工食物让大脑上瘾
Sclafani博士又弄一批大鼠,给它们两种口味的水,给“樱桃水”时没有往胃里注入淀粉,而给“葡萄水”时没有淀粉,或者是“樱桃水”没有,而“葡萄水”有……反正倒来倒去,结果证明只要啥口味的水与胃里的淀粉一起出现,大鼠们就喜欢啥口味的水(感觉小鼠的“美食”被科学家捏圆揉扁,怎么都行了)。
淀粉没有经过大鼠的口腔,而是直接到达胃部。只需要4天,大鼠就形成新的习惯,形成新的口味偏好——用科学家的话说,大脑对于樱桃水或葡萄水的喜好被“强化”了。Sclafani博士成为“条件性口味偏好”(conditioned flavor preference)。
这种“条件性口味偏好”是动物们共同拥有的特点,只要这个动物有脑子,都会在吃高热量食物的时候分泌“多巴胺”——热量密度越高,进食时会感觉到越“开心”。这就给了食品工业可乘之机,“超加工食品”只需要不停调整配方,优化到最能刺激到人类大脑产生最高浓度的多巴胺为止。而且这种优化不会停止,这个行业有强大的动力增强给人类“洗脑”的能力,让我们持续付费变“胖”变“丧”。
以糖的浓度为例,食品市场的争夺激烈,制造商绞尽脑汁,终于把糖、盐、脂肪的浓度调到了最优值,不过多也不过少。这个最优的浓度被称为“极乐点”(bliss point,bliss这个词有“天赐之福”的意义)。据说只要把糖调到“极乐点”,触发的快感如此强烈,甚至连最怕辣的人都用这个饮料裹着辣椒吞下去。
对于人类(尤其是小孩子)来说,这种“极致之乐”实在太强烈了,大脑会牢牢地记住,并且从此之后只要发现一点与之相关的信息——比如金色拱门的标志,或者是冰箱里红色易拉罐,就会立刻想再来一个剂量的“多巴胺”。
如果这时候我坚持一下,就是不吃这些高盐高糖高脂呢?对不起,甜头给完,苦头就要来了。
从乐趣到焦虑
当我们知道那些“高盐高糖高脂”的“超加工食物”意味着一个又一个剂量的“多巴胺”,
剑桥大学的神经科学教授Walfram Schultz有一只实验猴“胡里奥”,Schultz教授把一根细细的电极植入胡里奥的大脑,可以直接看到它的脑活动。
胡里奥的任务,是坐在暗室的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细小的黄色螺旋、红色波浪和蓝色直线。教授的设定是,屏幕上出现这些图片时如果胡里奥拉动连杆,从天花板上的导管里就会流出一滴(胡里奥最喜欢的)黑莓汁。
刚开始,胡里奥对于屏幕并不在意,多数时间它都在尝试爬出椅子。但这只聪明的猴子很快找到了规律,黑莓汁、连杆和图像之间有关联——于是它兴趣盎然、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一动不动。黄色螺旋出现了,它拉动连杆,红色波浪出现了,它又拉动连杆。
每当黑莓汁滴下来,胡里奥高高兴兴地接住,兴奋地舔舔嘴唇,意犹未尽。
Schultz教授盯着另一处屏幕,看到胡里奥的大脑活动。刚开始,胡里奥每次得到黑莓汁(得到奖赏)时,脑内形成一个尖峰脉冲,显示它的快乐。
街坊们注意看哈,这是先“喝到黑莓汁”,然后再感觉到“快乐”、“兴奋”。这就像咱们人类(尤其是小孩子)刚开始接触到超加工食品(高盐高糖高脂)一样,大脑获得了“多巴胺”,在“极乐点”(bliss point)感觉到“狂喜”。
但很快,事情就发生了变化,胡里奥的“剑锋脉冲”前移了,当它看到图片(得到黑莓汁即将出现的暗示)时,尖峰就已经出现了。
Schultz教授说,这时候胡里奥感受到的不是快乐,而是焦虑。当胡里奥的“驯化”(洗脑)完成之前,屏幕上出现的图案不会影响胡里奥,它能关注到笼子里的其他食物、玩具和同伴,它是一只正常的猴子。可是,当“洗脑”完成之后,一旦屏幕上开始出现图像,胡里奥就全神贯注地坐在椅子上,等着拉拉杆了。
实验人员有时候会“耍坏”,明明胡里奥按照规则拉了拉杆,黑莓汁就是不滴下来,或者滴下来的黑莓汁掺了水只有原来一半甜,胡里奥就会发出愤怒的声音,或者变得无精打采。
被洗脑的猴子,已经不是追求“快乐”了,而是满足“渴求”。
我不知道街坊们想到了什么,我觉得这已经接近于抽鸦片了——抽不上就浑身不舒服,一看到烟馆的招牌就走不动路。
控制胡里奥只需要一滴一滴甜甜的蓝莓汁,加上几个彩色图案就行;
控制人类呢?毕竟人类是智慧生物,需要“极乐点”(bliss point)的配方食物(超加工食物),再加上每年几十亿上百亿的广告费。
之前我们就提到过,仅仅2012年,美国前十大加工食品厂商在广告费上的投入是69亿美元,快餐店的广告费将近110亿美元。这么大的数字很难建立起概念——各位街坊作个参考哈——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这一年用于肥胖症的研究经费:不足10亿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