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02 06: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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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聊起生物基因技术，我老想起手机故障。
想起我的第一台智能手机，那时候手机硬件还不太强，我会玩的少，小心翼翼用的还挺流畅。我好朋友是个高级数码控，他说给我帮你装个杀毒软件吧，没事杀一遍会更流畅。装完杀毒一点开，我的手机就死机，我问他，这是杀毒还是自杀？他说大不了刷个机。然后他查查所有攻略，第一遍刷出来没信号，第二遍刷出来没声音，第三遍彻底刷成一块板砖，他不好意思的给我。我把它静静锁在了抽屉里。
从此，我用数码产品遵循简单原则，没事不要瞎捣鼓，不要预装一堆软件，多装一个软件就多一堆数据，多占一份内存。也不再相信对系统了解不充分但喜欢拿别人做实验的人，他们通常无法善后。
11月26日，南方科技大学副教授贺建奎对媒体公布，首例经过基因编辑干预的有免疫艾滋病的婴儿，即将在中国诞生。这则带着卫星上天喜讯口吻公布的消息，引来一片声讨和质疑。
笔者这类不懂生物技术的普通人，虽然首要是加紧学习，分辨其中的利弊。不过通盘了解下来也很简单，就是基因编辑这种还不成熟，还没有被人类在社会发展和种群伦理风险评估上做好准备的技术，被个人用于活体生命实验。
且不说技术本身的忧虑缺陷和风险，即使从一项纯生物医疗技术的角度，也是犯罪——以预防疾病的名义，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修改了一个生命继承下来的延续了四十亿年的基因。是人类这个族群的第一代无辜试验品（手机里叫工程机，不应该投放市场）。对一个生物技术公司来说，它其实只管实验，只管出厂，一经售出，不退不换，不保修不承担责任。这几个生命要在人群中繁衍后代，人类整体承担这个技术改造可能引起的风险，不可逆转。
所以说这是可以计入人类历史征服自然的时刻，或者走向深渊的时刻？
答案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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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如果想我这样的人来质疑，一定有某些科学家能用技术数据说的我哑口无言服你，因为在科学领域的信息量是严重不对等的。所以科学里有没有被技术和利益裹挟的良心，也有依靠搜集信息打击不同意见的科学流氓。像网上鼓吹转基因的人，通过贬低你的智力你接受他们推销的“科技进步”。当然我的态度也是，任何新技术在实验室范围都是有益的，但如果没有通过足够的论证就投放市场，都可能是灾难。
当然，我个人对转基因警惕，更多是美学上的 抗拒。我不接受一片土地只有一种植物的景象，一个虫子一根杂草都没有，也不能接受食物种子的开发更改和发放权，掌握在一家公司或者少数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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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瓦尔赫拉利在《未来简史》中，重点提醒了未来生物技术对人类社会的影响，诸如基因改变技术会导致族群间彻底的生而不平等。改造基因的技术和选择权在富裕阶层手上，导致本来贫困的阶层，在身体和智力上也完全无法与之竞争。各类生物移植技术药物的滥用，也让过往社会以来的选拔或者基于自由意志的民主制度随之瓦解。
当然反对者中的生物学家们也疾呼，目前这项技术的不成熟，不可控，人类大概对基因的认识和干预，还在处在很初级的阶段，没有严格的评估和设定可控范围，绝没有到可以用人类做实验的地步。因为不是技术和商业的事，不是一家公司或者一个科学家的事，是一个物种基因延续的风险。
对普通人来说，这个抉择也很简单。
造人像游戏里一样选了，你可以选身高选长相选规避某些疾病，但组合的风险不知道，你接受不？
也或者你不接受也已经开始了，以后你孩子交的女朋友可能就是经过基因编辑的，要给你家延续后代，以后都这么玩儿了，你感觉如何？
广告说如果对你的孩子进行基因编辑，将来他可以预防艾滋病，甚至能预防糖尿病感冒发烧，让孩子可以像铁人一般，你接受不？
可以编辑让他身材更高大，更聪明，个个更漂亮像TFboys，你接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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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这种无知想象力缺乏的人，大概首先是感到混乱，因为我的整个价值观，是建立在生命是偶然的奇迹，而不是产品设计的基础之上。
我只想问：
基因被修改了，如果发现不对劲还能改回来吗？改不回来应该找谁？
大家都改我的孩子不改是不是会被淘汰？
局部改还是整体改，还是可以任意改，那还是我孩子吗？那还是人吗？
目前技术还不完备，当然有很多争议谈论技术。不过如果技术日渐成熟的将来，这最后是一道哲学，或者社会伦理题。
一方是在几百万年终缓慢进化出来的基因，付出了许多群体物竞天择大批量死亡的代价，在自然选择中经过一次次基因突变存活下来，发展出今天种群多样，但是个体并不完美的人类。
另一方，是近代生物基因科学，对基因的“不完美”有了深入认识和改造的技术，可以通过改造和重写基因，来让每个个体更“完美”。
争到最后，支撑你论据背后的信念，可能是最终你相信人的神圣，是上帝赋予或者是自然演化的，某种高于人认知的存在？还是相信，人不过也是一堆带着序列密码的物质，经过破译就可以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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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件事本身的质疑，看了一下浙江大学生物学家王立铭教授的论述，非常详细。他强调预防艾滋病目前有许多低风险的办法，没有必要通过基因编辑这样高风险的干预来改变几个生命。基因编辑技术未来肯定会进入医学领域，帮助人们战胜某些疾病。但是这项技术的边界在哪里，是潘多拉魔盒还是阿拉丁神灯，都有待逐步思考和论证。
人类还没有做好准备。
因为到目前为止，对这件事有发言权的只有自然选择或者上帝。再生命四十亿年的漫漫演化中，物竞天择，不断遭遇瘟疫或者环境突变中，难以适应的个体就会被淘汰，强壮的或者某个基因突变刚抵御某种瘟疫的生命存活下来，基因得以延续。
最大的难题是，从生物长期演化的角度看，其实无法判断什么是“好”或者“坏”的基因。比如全球大约有四千万人携带一种叫镰刀型贫血症的的遗传基因，每年有十万人死于这种疾病，不过后来发现，有这种病的基因突变，可以抵御疟疾。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这种基因突变人类才能躲过劫难。所谓“好的”还是“坏的”基因，只是人类在特定的情况下做出的判断。
保证物种基因的多样性，这不是为了政治正确的客套，不是为了动物园里还有熊猫老虎可以观赏。而是人类到目前为止，发现的最保险，最无可奈何的生存策略。因为面对大部分灾难，像地震火山气候变暖或者大瘟疫，没有人提前做什么预防，能决定什么基因应该被保留或者删除。
无论是否值得写入历史，一个生物学家忽然宣布已经对人实施了基因改造这件事，都值得被长期讨论，需要建立一些广泛意义上，从技术到社会伦理的共识。因为这个改掉的基因，不是一个身体，而是一个群体的属性，和一种游戏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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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艺术家的角度，我当然反感任何人为干预，当然不是你生病需要治疗那种干预，而是基于某种观念的，局部认知的干涉，基于防御心，好奇心，或者基于审美的人造干预。
人也是自然演化的产物，所以人造的任何产品本质上都相当于山寨，比自然造物低许多等级。一张韩国医院出来的脸，一双裹变形的小脚和一个扭曲的盆栽，虽然在某些观念洗脑以后会看到美丽，不过本质上都是是人类的认知偏差导致的扭曲。
这不能像整形一样，变成个有广告引导的生意，医药都不应该，何况基因改造。何况人，假如跟一个猪场老板你说我给你的猪把基因改一下，猪以后会不得某种疾病，但是基因会变异，不知道有什么后果。有可能让猪会长翅膀会唱歌或蚊子一下就会怀孕。大概猪场老板都不会同意。
人类当然会生病，也会丑也会愚蠢，但也有基于这些自然规律生长出来的文明和智慧。一个永远不生病的铁人就是最完美的孩子吗？一个按现在的标准编辑的完美孩子，一定也更适应未来社会吗？生物学在更改一种游戏规则的同时，也在掀翻一个文明的基石。
所以，对于基因编辑开始干预一个自然人的这项技术的争议，不是好还是坏的问题。
而是不确定，要不要试？
谁有这个权利打开这个盒子？
谁能为此承担后果？
这件事太大，我们需要更多时间，更多讨论，更多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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