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02 06: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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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毛合奏曲———《无名之辈》观后
看了《无名之辈》，还不错，没有影评给的印象那么惊艳。不过，就小制作电影来说，也是与良心之作。
放在近几年国产片一顿胡编乱造，挥金如土的背景中，那算得上一股清流。不过，今年印象中看了好几部不错的电影，《我不是药神》《一出好戏》《小偷家族》《无双》《邪不压正》。《无名之辈》在其中，算不上精良，不过也有许多亮点。
片子刚开始铺的很漂亮，音乐的节奏给的气场很大，现实主义的粗粝影像风格。西南小城市的破落狭窄局促，没有太多修饰。有第一次看《疯狂的石头》的眩晕感。不过从宁浩开始，这十几年这类发生在“现实”边缘城市景观中的黑色喜剧，也成为一种类型。用复杂结构的方式，多线并进的，拍摄快节奏的悬疑罪案，中间夹杂一些黑色喜剧元素。
多线故事讲不好，很容易玩陷。《无名之辈》的叙事结构，也是前面铺陈的很开，中间线索太多，推进有点停滞了。后半部分收的潦草，硬组了个局都拽到场的感觉，结局有点生。
不过，通常这类强节奏罪案电影，只能填充类型化的角色。这部片子弱化情节的同时，比较有精力铺陈，塑造人物。片中除了警察很单薄，每主要人物的前世今生都很立体。
主演笨贼组合的章宇表现合格，潘斌龙可能有一点点小品演多了，电影荧幕中有些夸张。剧情设计在闹剧和悲剧中间有点拿不准，为了尊严的“眼睛”，争取尊严的过程虽然也荒诞，不过总有点过于张扬。同一情节，我想起贾樟柯《任逍遥》里，两个小镇青年去抢银行，露出伪装的炸药，喊了两遍抢银行都没人反应，旁边的人狠狠的给了一巴掌，当场侮辱他们不专业，滚蛋。小贾那种拍法，缓慢，沉重，有很多静默，背景是灰蒙蒙的城市，有一种无处诉说的悲凉。
整部电影的高潮，我觉得是任素汐演的妹妹马嘉旗，准备自杀前隔着门和哥哥的一番对话。从推诿，到隐隐的诀别，再到为了表示正常恢复兄妹俩惯常对话的谩骂，都真情满满。哥哥马先勇酒后导致车祸，毁了自己的家庭，丢了工作，疏离了女儿，妹妹也变成植物人。残缺的一家人，每个人都怀抱着深深的怨恨。妹妹好强的性格，无法持续苟延的生活，只求一死。马先勇则带着深深的负罪和暴虐，像丧家狗一样疲于奔命想挽回一点过去的生活。
拿着一包李子送给老师搪塞学费，被当成嫖客抓了碰见女儿这样的场景，也足够残酷。只是后面和解的有点仓促。所以跟妹妹那段是力量最足的。可能得益于任素汐的演技，篇幅不多的演绎中的爆发力。陈建斌一出场的颓丧感有了，可能帝王富商那种大人物演多了，眼神中少了一点慌乱，穷凶极恶的迫切感。
温情的部分情感表达都很丰富，大头在家做菜，“眼镜”读拼音本的《水浒传》，包括为了诀别拍照的种种努力，都设计了许多动人的小细节。
总之，是几个在各自的生命道路中，奋力挣扎，走到绝境处的卑微无名者偶遇，展开的一曲一地鸡毛的戏谑，荒诞，悲凉的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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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值得一提的是方言，作为北方人。分辨不太出西南方言的细微瑕疵，所以保持了刚刚好的距离。从演员口里出来的各种粗口，骂的听着特别过瘾。演员同一的口音值得夸奖，就一部电影来说，像任素汐这样的台词（如果不是配音的话），表演相当有爆发力，相当流畅。中国的喜剧片，只要是方言的，都好玩，只要不限制粗口，都有味儿。
之所以很努力的寻找一些闪光点，想多支持一下这类电影，是因为今天的体制，想拍一部好看的电影其实更难。二十年前的新导演，因为机会少，可能只要抓到一些新鲜点，一些过去没有的屏幕经验，即使技术粗糙一些，叙述混乱一些，也会因为稀缺显得珍贵，显出许多“艺术价值”。在今天大多数人手头都有一个可以拍视频的机器的时代，很难再有多么“实验性”的影像，会让观众惊讶。
与之对应的另一边，就是电影工业越来越倾向于大制作，专业化，一整套市场化的营销推广运作。那意味着有更大投入，更难有机会“尝试”“冒险”。一部电影，总是要权衡好所有方方面面的可能性，导演才不至于堵上身家性命职业生涯，才敢动工。所以，虽然现在的电影也许资金更多，不过导演或者掌控影片绝对方向的人，权力都在退让。每部电影都是各种权衡妥协的产品，所以像《无名之辈》这样小投资的电影，可能赢得了表达方式上的自由，挂钟就不会太计较片中场景简单，布景用光都是电视剧水平。
我对电影的好坏判断，也不会放到电影史的长河里，与各种经典电影对照感受沮丧。更多的，只是看这一年，或者一两年内，同一类电影是在走向衰落，还是不断迸发新的可能。
在此坐标系中，《无名之辈》算一部很真诚，用心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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