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读到毛姆的话“我用尽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一瞬间感慨万千,原来我离那个敏感又不自信的年龄,已经过去很久了啊。
一些被我刻意遗忘的记忆汹涌而至,原来我从未忘记那些回忆。那个在学生时代敏感又不自信的我。
那个时候的我,害怕自己平凡,终日惶恐不安。
然而在很久以后的今天,我终于可以告诉她,其实我们用尽全力,也只是为了度过平凡的一生而已。
可是平凡从来都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它只是一个形容词,一遍一遍的临摹自己生活本来的面目。
- 02 -
初三毕业那年,我被省内最好的高中录取,在收到录取电话的那一刻,我内心欢喜又骄傲。
那时的我,笃定着自己一定能闪闪发光,一遍一遍的告诉着自己:高中只是起点,只是起点而已。
全省最好的高中只是一个起点,而未来的我,终将冲破九层云霄,遨游于苍穹之上。
未来会不一样的,我会成为闪闪发光的人,一定会的。
很久以后回想起那一刻,觉得炙热又遥远。少女怎知山河远阔,而我所有的,不过是无知无畏的一腔孤勇罢了。
回忆总会给美好以鎏金璀璨,在记忆里,我总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浑身闪着光芒。
在此后的许多年里,我再未如当年一般,对着未来如此自信。
- 03 -
其实回忆起高中生活,总觉得那三年里变化颇多。
高一时的第一次考试,便把我的骄傲击败的溃不成军。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尖子生的我,在班级考了垫底。
其实那个时候的自己依旧是骄傲的,我告诉自己,要认真学习,以为下一次考试就会上来,我一定不会是垫底的那一个的。
可是下一次,下下一次,乃至到高三毕业前的每一次,我都是倒数。好像从那个时候起,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不是主角啊。
不是像电视剧里那样,奋力学习的几个蒙太奇画面过后,整个人脱胎换骨。我接受了自己是差生这个设定,但是我未必甘心。
突然接受自己是差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高中三年一直都在努力学着去适应自己的身份。
也许在别人看来,我并没有多难以接受吧。我拿着不及格的试卷笑嘻嘻的说“反正我是差生”。
在和初中同学聊天的时候满不在乎的跟他们说“你们知道吗,我在高中是垫底哎”。
然后在他们充满惊讶的表情里得到一种变态的快感。
我只是觉得,好多事情,好像自己主动说出来就没有那么难堪了一样。
- 04 -
然而自尊和骄傲却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被唤醒,也许是朋友某句无意的话,也许是别人的一个眼神,又或者是某一次的考试。
猛然间惊醒,我竟然是一个差生了啊。
高二那年,我开始严重失眠。每天晚上在宿舍里,室友早已进入梦乡,而我却清醒着。
不是不困,但是我睡不着。
我发了疯一样的回忆初中,回想自己拿第一,被老师夸奖,同学羡慕,回想自己在接到高中录取电话那一刻的欣喜和野心。
然后把头蒙在被子里,失声痛哭。
我最终还是因为失眠的问题无法继续住校,也影响了自己的学习生活。妈妈给我办理了走读,在学校旁边租了一个房子,供我学习和休息。
然而失眠的问题并没有因此得到改善,我依旧睡不着。对于睡不着的焦虑和成绩不好的不甘一次又一次的冲刷着我。
多少个无眠的夜里,我看着窗外,一次次的想,我的人生就这样了吗,我这辈子只能这样了吗。
黑夜并不能告诉我答案,我觉得它会将我吞噬。
我的成绩一落千丈,失眠也越来越严重。去看过医生,他只会给我开一些安神的药,可是没有用,我还是睡不着。
我无数次的祈求上苍,救救我吧。
上苍没有搭理我。
- 05 -
我不是突然释怀的,我是一点一点释怀的。失眠的日子里终究没有一个人出现,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无尽的日子里唯有自救,我别无他法。
我只能一遍一遍的宽慰自己,就算是平凡,也没有那么可怕。大部分人都是平凡的,就算庸庸碌碌,也总好过自己终日惶恐不安。
我开始学着去释怀,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也逐渐学着体会过程,而不那么去看重结果。
依旧是失眠着的,但我在学着如何相处,学着在睡不着的时候不再崩溃大哭。
高二的暑假我在一个写字楼的自习室里学习,有的时候学累了就会放下书出去散步。
那一层楼里有很多小的公司和工作室,透过玻璃门,我能看到一个又一个格子间。
每个人在小小的,独立的空间里工作着,没有人注意到驻足在门外观察的我。
曾经我以为这种生活很可怕,平凡又乏味。但我逐渐发现,看似千篇一律的面孔下面,藏着的是一颗颗独一无二的灵魂。他们平凡而伟大,努力的拼搏着。
然而更重要的是,平凡的定义,从来都是复杂而又多变的。
- 06 -
我在高中的三年里,没能逆袭,没能如预想的那样,成为闪闪发光的人。然而我依旧觉得,这三年里,我学会了很多。
我从最初的那个小小的井里跳了出来。曾经以为是这个世界的王,最后发现万千世界里,我只是普通而又平凡的那一个。
学着重新定义自己,学着成长,学着在平凡的人生里坚守,学着去与自己和解。
恍然间,我仿佛又看见那个绝望又无助的自己,在无尽的黑夜里痛哭流涕。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过去抱抱她,告诉她你现在经历的真的没有什么。
《平凡之路》里有一句歌词我很喜欢: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我依旧有着明媚又阳光的未来。即使平凡,却仍不舍爱与自由。我努力拼搏不放弃着的,不是为了与众不同。
真的只是为了,过好这短短的平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