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emory Of Trees

Enya - The Memory Of Trees

 

 

信息焦虑，生存焦虑，知识焦虑……现代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各种焦虑感也随之而来。人们没有时间静下心来，考虑自身，考虑过去，只是面对如潮的信息，面对巨大的压力陡然产生无穷无尽的焦虑感。这种焦虑感伴随着人的无力感，是面对巨大的的现代化时代的人的渺小带来的挫败感。

 

所以贩卖焦虑变得越来越受欢迎，人们越来越多地沉浸于这种焦虑感获得暂时缓解的过程中，而一旦停止「服用」这种「焦虑特效药」，人们的「病情」便又会愈加严重起来。我们很难避免这种病症的产生，因为在一个高速又瞬息万变的社会之中，你只有用尽可能少的时间获取最多有效的知识，才能够比他人更好地适应这个社会。

 

诚然，我也不能免俗。不过对于个人来讲，这样未免少了些什么，这些东西足够让你在浮躁的社会中沉静下来，获得前行的力量。这是一种内在的力量。我不能准确说出它到底是什么，但是我能清楚知道，它的作用远不止如此，正如你在炽热难耐的沙漠中行走一般，你不仅仅需要停下来补充水分和能量，你还需要走出沙漠的坚定力量和信念，这才是唯一支撑你走下去的东西。

 

所以不管怎样，我们得承认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它在某一刻形成的信念会逐渐堆积，当它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足够会影响你的一生。所以尽管工作繁忙，我仍然不敢忘了自己为什么而生活，不敢忘了自己的赤诚之心。「怀念故居」这个主题是我一直都想写的，其中有一个原因，是我得留下些什么。这是我最纯粹的一些想法。

 

在搬进楼房之前，我住在砖瓦房。这和大家想象中的砖瓦房别无二致。青砖黑瓦，堆砌工整，刷上粉白的石灰，在青山绿水的掩映之下十分和谐，我爱这种和谐，在这之前我是不自知的，在搬进楼房之后，我才深深感觉到这种差别之大。红灰的砖块疙瘩突起，堆砌的石灰也很粗糙，可能建造的方式不同，楼房是不露砖块在外面的，上面还要刷上一道光滑的水泥才算是完成了的。这可能就像是艺术品和仿制品的区别吧。

 

房子是成套建成的。这是怎么说呢？是因为这边会分厨房和正屋。厨房毗邻正屋而建，只是会低矮一些，毗邻的一面墙上会开一扇门，方便两边的进出。早晨或者傍晚的时候，炊烟袅袅，伴着露水或者夕阳西下后地面晒干的味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有人家」的景象了吧？这里总共有五户这样的人家，依地势而建，参差错落有致，邻里靠的近，自然亲近许多，我记得很清楚的是每家每户都会有忙不完的农活，最多的是剥棉桃。阴雨天的时候多，大家便把没来得及采摘而被雨淋湿而不好摘花的棉桃采摘回来，聚在一起，天气不好的时候，一袋一袋拎出来剥好，天气好的时候拿出来晾晒。这种天气里不便出门，大家就互相串门，一边闲聊，一边帮忙剥棉桃。

 

门前，沿着陡长的坡地下去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小鱼小虾众多，夏天的时候我会扑在水里捕鱼捕虾，溪水弄湿了衣裳也不在意。女人们也会来这里，谈笑声，捣衣声，混成一片，这里也是一片小天地了。小溪的另一边是一大片竹林，春天的时候，大片大片竹笋冒出尖来，站在岸边潺潺的流水声不绝于耳，这大概是冯唐的诗形容的「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的美好吧。

 

在我记事很多年后，人们慢慢一户一户地搬了出去，而我每年都会回来看一眼，看看当初的故居如今的样子。没有了人烟，一切都变得荒芜，野草已经长得一人多高，去路已经被荆棘丛严严实实堵住了，好容易爬过荆棘丛，看到的仍旧是一片荆棘丛，不过房屋还是可以望见的。没有了人烟，本乘兴而来，只好落寞而归了。

 

人可能就是这样，一件东西还没失去的时候不会好好珍惜，等到真的失去了的时候才会追悔莫及。

 

当我再一次来到故居的时候，事情已然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

 

一切都是记忆中的事了，昔日的房屋全都不见了，只剩光秃秃的地面，连树木都不见了。这一切都使我震惊，这一切在转瞬之间就完全消失了。那些昔日的繁荣什么都不剩下了。我只能喟叹世事无常。他们说这反正没有人住了，便推到了吧，而且推倒了还能拿到一笔钱……何乐而不为呢？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竟感受不到他们丝毫对故居的留恋，可我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我想到了过去的一切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天，可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面对的是昔日的土地，可什么都不剩下了。我伫立良久，想了好多。但最终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我走的时候，抬眼便看到了那三棵树龄超百年的枫树，它们好像什么都没变，从我记事时候起它们便在那儿了，树高几十米的它们伸展着长长的枝条，俯视着地面上发生的一切，我想，推土机铲平房屋的时候它们也在看着呢吧？它们有没有觉得心痛呢？但转念一想，它们已经经历了很多次这样的沧海桑田，或许都见怪不怪了吧？存在，或许才是它们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